江山交给不是自己亲儿子的人的。
毕竟,不是自己亲儿子继位,将来自己能不能进宗庙都得打个问号。
这种事情历史上发生太多次了,完全是可以预见的。
而见包拯仍不肯起来,赵祯示意内侍扶起包拯。
此时,他的语气已经转为缓和,几乎是哄着包拯说道:“立储乃国之根本,事关重大,仍需从长计议,徐徐图之.卿且退下吧,此事,朕心中有数。”
包拯拭去泪水,知道今日只能言尽于此,遂行礼告退。
看着包拯平时高大但此时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殿外,赵祯轻轻叹了口气,殿内重归寂静,他的心绪却难以平静。
他踱步至窗前,雨不知何时停了,但天色依旧阴沉,琉璃瓦上积水滴落,声声入耳。
赵祯不禁又想起早夭的儿子们,若是昉儿、曦儿、昕儿都还在,如今也该是十七到二十岁的年纪,或许就跟那些附近赶考的年轻才俊们一样,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时候。
思及此处,他心头又是一阵刺痛,凄凉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遗憾。
心中烦闷的赵祯披上外袍,在几名内侍的陪同下,漫步在雨后的宫中。
这时,一阵轻微的交谈声随风传来,是几个隔墙路过的宫人发出的。
“下个月寒食节就到了,是不是该准备麦糕和稠饧了?”
“还有插柳,我听说内苑的柳枝得挑些好的先备下,咱们可别捡人剩下的”
“禁火也得提前跟新入宫的说清楚,那几日可不能见明火。”
——寒食节。
在大宋,这是与元旦、冬至并列的“三大节”之一,就在下个月了。
《周礼》有云“仲春以木铎修火,禁于国中”,这是一个追念逝者、禁火冷食的节日,充满了哀思,而听着宫人们的议论,赵祯心中却蓦然一动。
接连失去皇子和爱将,是否是自己德行有亏,上天示警?或许该积些阴德,为上苍垂怜,或许或许还能盼来子嗣?
这些念头一旦升起,便再也无法遏制。
“摆驾崇政殿!”
赵祯吩咐道:“朕要亲录囚徒,审阅案卷。”
崇政殿内,赵祯命人把名册拿上来,那里面记载着无数等待裁决的性命。
是夜,崇政殿灯火通明。
赵祯仔细翻阅着一个个名字,一桩桩案情,直至深夜。
他特别留意那些因特殊情形所迫而犯案的囚犯,在他看来,每一个名字背后,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,一个可能破碎的家庭。
而赦免他们,是赵祯此时唯一想要去做的事情了。
他提起朱笔,在名册上画好,随后亲自草拟诏令。
“京师诸狱死罪囚,皆降一等处置;其情可悯、理有可原之死囚,及徒刑、流刑以下者,特许释放。”
笔锋一顿,他继续写道。
“另遣使臣,分赴北京大名府、西京河南府、南京应天府,及畿辅诸州县,清理积压狱讼,详核案情,平反冤屈,以彰朕恤刑之意。”
放下笔,疲惫的赵祯却毫无睡意。
此时雨水洗过的开封城,在寒夜里渐渐沉睡,赵祯独自站在殿门前,望着寒星如昨的夜空,心中默祷。
“愿上天垂怜,赐予朕一个皇子,让大宋的江山社稷,永续绵长。”
人间悲喜各不相同,陆北顾最近过得很开心。
翌日,朝阳透过云层洒在依旧湿润的青石板上,新开的“澄明斋”前早已车马盈门。
得益于宋庠、富弼两位相公的权威认证,很多京中老年权贵,现在都极为迫切地想要配一副眼镜来改善自己模糊的视力。
而且由于必须得本人亲自来验光